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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nd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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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ndy 40

不打算忍。

但不可能揍他一頓。

宋驚晚是在回家半路碰見段鶴的, 他先打招呼,抄著兜,依舊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, 她以為有什麽事, 便停下腳步和他聊了會兒。

男生惜字如金,還總揚著上頜睨人, 不會是在凹造型吧......宋驚晚想了想, 感覺不太可能,自己八成和諶降處久了, 才會誤解所有男生都像他一樣那麽無聊、那麽裝/逼。可她煎熬了許久, 沒話找話, 才發現跟段鶴真的有點聊不下去。

適時, 耳膜險些被尖利的摩托轟鳴聲刺破, 某輛眼熟的黑色拉風機車以漂亮的橫掃甩尾, 卷起砂礫與塵土, 煙霧散盡, 穩穩當當地停在二人面前。少年摘下頭盔,利落意氣, 隨手抓了抓頭發, 背對著陽光,矜傲的、也微擡下頜, 像極了孔雀開屏,但宋驚晚看不清, 陽光太刺眼了。

最搞笑的是跟在摩托車後面的白淩晝,兩手各抓根冰棍, 遠遠的在邁開長腿狂追,整個人被風吹得淩亂。

諶降單手挎著頭盔走到宋驚晚身邊, 輕飄飄地晾了段鶴一眼,表面沒有其他意思,卻讓對方無端躁動。“走麽?”

“去哪兒。”

宋驚晚莫名其妙。

“帶你兜風。”

諶降這話是盯著段鶴說的,一字一句。

“又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
她嫌坐他車自己會腰痛,但好久沒坐了確實抓心撓肝,天人交戰後才勉強答應。諶降暗爽地勾了勾嘴角,扔給她頭盔,段鶴切了一聲。

為什麽聞到了火藥味?

宋驚晚一頭霧水。

段鶴走遠了,女孩蹬上摩托車後座,學著第一次那樣去傾身抱他的腰,抱得可牢,少年瞬間緊腹,且遲遲未發動油門,似乎座位突然變得不舒服,他坐得極不安分,輕微挪來挪去的。

“你屁股長痱子了?”宋驚晚問。

諶降:..........

他硬邦邦的答沒有,旋即加速。

讓白淩晝氣得罵娘,繼續舉著冰棍狂追。

開到馬路對面的便利店就喊停,因為宋驚晚嘴饞要進去買東西,結果諶降沒料到她饞的竟然是白淩晝舉的棒冰。“你不能吃。”

“憑什麽?”

“你快到生理期了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?”

諶降摸了摸鼻子說猜的。

宋驚晚沒深討,不過目光始終咬著冰櫃裏形形色色的冰激淩,眼珠骨碌碌一轉,“你去外邊等我,我上個衛生間。”

剛好白淩晝氣喘籲籲地趕到,在外面指桑罵槐——指著摩托車罵他的主人,諶降出去了,宋驚晚給了他個自己去衛生間的假視野,然後沒幾秒的工夫便折返冰櫃,買了根甜筒冰激淩。

她不聽話慣了。

認定的事、認定的東西絕不轉圜。

就是運氣不好,才舔了一口便被諶降逮得人贓俱獲——直接破罐子破摔把整個甜筒全塞進嘴巴,兩頰鼓得像倉鼠。

諶降真拿她沒轍。

白淩晝聽說了,笑死:“晚妹,你跟他撒撒嬌、發發嗲他絕對繳械投降,隨你吃個夠。”

誰是你晚妹?

宋驚晚腹誹。

“我不會撒嬌。”

“你看著也不像會,”白淩晝進來買了份關東煮,犀利道:“所以我對你完全沒想法,光是想象你向我撒嬌的畫面我就汗毛倒豎。”

宋驚晚比了個中指。

“Bite me。(你管得著嗎)”



傍晚回家,照樣搭諶降的順風車。睡覺前,宋驚晚在刷某橙色軟件購物。

她看中了好多好多東西,衣服、零食、項鏈.......但準備一鍵清空的時候,微信支付顯示餘額不足,僅剩幾十,預感到未來幾天勢必會過捉襟見肘的生活,心頓時拔涼拔涼的。

母親鄭珈音之前說不管她就是不管她,不管她成績,自然也斷了她的經濟來源。宋驚晚琢磨著周末要不出去找個兼職,哥哥宋橋的電話打進來。

不如問他拿錢?

宋驚晚考慮須臾,最後還是算了。

“晚晚,馬上過年了,爸媽那段時間......估計還在國外回不來,”宋橋說:“哥哥我在闃省這兒工作挺忙,可能過年左右的二月份也要出差,應該回不了荔城了。不過還沒正式確定呢,我業務不忙肯定回來陪你過年,你自己一個人要乖.......”

她答沒事。

對某事某物某人長存期待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。

宋驚晚深谙這個道理,盡量降低期待。

但期待破碎的那刻她仍舊會傷感,哪怕事先的心理預期已經降得無從可降,趨近為零。

周四體育課下雨,改為在教室活動。諶降不在,宋驚晚讓夏芝芝坐他位置和自個兒下棋,邊走棋邊聊天,“有什麽兼職可以幹呢?”

“咖啡師、蛋糕師、火鍋店服務員。”夏芝芝信手拈來的如數家珍,“晚晚你可以去做家教呀!哇靠狀元級別的家教老師,絕對炙手可熱。”

宋驚晚也覺得家教可行。

夏芝芝說中午午飯去食堂二樓的風味餐廳,美美奢侈一頓,放在以前宋驚晚肯定欣然答允,但這幾天家裏還要交水電費,她零錢又只有幾十,不得不節約,都在考慮賣掉家當救急了。“下次吧,我今天午飯在教室吃。”

芝芝以為她減肥,便沒強求。宋驚晚可憐兮兮地從桌兜裏掏出小面包,就著涼白開沒滋沒味地啃起來,教室裏人都走光了,她越吃越悲涼,關鍵不管飽!

“怎麽不去吃飯?”

乍然響起的聲音惹得女孩回頭,順手將面包紙往桌肚裏掖了掖,諶降才從辦公室回來,準備和葉哲霖去食堂。

“我.......”

她想騙他減肥,可是那兩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,肚子還不給面子的咕咕叫。

“走了去吃飯。”

諶降大致猜出個七七八八,把自己的飯卡丟給她。

“我買單。”

宋驚晚鬼使神差地跟著去了,去的甚至是二樓的風味餐廳,果然潛意識不會騙人。她點了份茄子飯,罕見拘謹地坐到了諶降對面,還給他飯卡,“謝謝。”

葉哲霖像餓死鬼投胎,已經嗷嗚嗷嗚地吃了半盤。宋驚晚拿著筷子,瞄了眼諶降,又瞄了眼自己碗裏色香俱全的茄子飯,再瞄了瞄旁邊同學對他們的側目關註,覺得氣氛微妙的尷尬。

好了不是微妙。

是巨尷尬。

她和諶降是能共桌吃飯的關系麽!

這不是暧昧,是詭異。

宋驚晚忘記自己餓著肚子了,只顧胡思亂想,飯就戳了寥寥幾口。她忙著埋頭認清每顆飯粒的形狀,耳朵聽見諶降涼颼颼的聲音:“我長得很讓你倒胃口麽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那為什麽每次跟我吃飯,你都吃不下?”他非常費解,“你哥哥在的那次也是。”

宋驚晚沈默了。

其實——

我也不知道為什麽。

所以只好——

“是的。”

她誠懇回答,“你倒胃口。”

諶降被她戲弄得無言以對。

見狀,宋驚晚終於歡脫幾分,飯基本吃完。

“錢等我做家教兼職賺了還你。”她說。

諶降挑眉。

“兼職?你最近缺錢?”

宋驚晚見瞞不住,便一五一十跟他交代,沒闡明父母的原因,只講是他們忘記給每月的生活費,自己又不好意思要。

“我這兒有個兼職。”

諶降道。

“有沒有興趣?”



宋驚晚覺得他沒安好心。

事實證明,自己對他的刻板印象是正確的。到了他家,諶降壓根沒從沙發上挪位子的心思,就這麽不動如山地坐著,告訴她——兼職即做自己的家教,教他英語。

諶降的英語相對宋驚晚而言薄弱些,但起碼也是名列年段前幾的高分選手,不是耍她麽。宋驚晚氣死,轉身要走,他輕飄飄一句:“每小時三百。”

“妥了。”

她見錢眼開。

授課之前,宋驚晚其實還小肚雞腸的擔心,萬一自己把畢生所學傳授給他,諶降反超她怎麽辦,不過轉念一想,我那麽屌,教了你你也趕不上。

諶降不知道她在頭腦風暴什麽,反正肉眼可見的狐貍尾巴又翹起來。宋驚晚從網上找了份英語試題,拎出完型讓他做,做好她批改,結果是諶降錯了一道。

行啊!我挑的可是地獄級別難度的試卷。

“我給你講為什麽選B。”小宋老師的架子擺得正,儼然進入狀態。不過他錯的這道真心難,宋驚晚通讀了好幾遍也認為如果是自己做,自己同樣會選擇諶降錯的那個答案,女孩清了清嗓,“嗯......參考答案寫了講解.......ACD不符合題意所以選B!?”

廢話嗎不是。

她昏倒。

偏不信邪,宋驚晚又默讀了幾遍全文,不知不覺在那四個小小選項中耗費了不少的時間,諶降比她更早理清邏輯,調侃:“小宋老師怎麽沒學生厲害?”

女孩不服,但自己的思路已經拐進了另一個胡同,俗稱“鉆牛角尖”,她現在腦子裏全是“ACD不符合題意所以選B”的滾動詞條,像和尚念經般的循環播放。

宋驚晚想啊想,想了很久,後來想到了諶降是按小時計費,平白耗掉的時間太長未免忒無良,是喜歡坑他,但不至於賺黑心錢,某種奇怪的道德感和愧疚情緒漸漸翻湧,女孩抿了抿唇,拽他衣服。

“哥哥。”

她軟聲。

“那你教教我好不好?”

為什麽突然喊他哥哥,宋驚晚其實藏了點小心思。

自己沒跟男生撒過嬌,最多和女生,小時候只要挽著崔無恙,糯嘰嘰地喊聲姐姐,她就任何事情都會依她,所以這法子大概有用。

在便利店白淩晝吐槽她不會撒嬌時,宋驚晚留意過諶降的反應。

好勝心也好、有求必應也罷,她得告訴他——

我是會撒嬌的。

可惜哥哥沒教她。

哥哥揉了揉臉,喝水去了。

切,真小氣。

宋驚晚望著他走路順拐的背影。

總之自己被諶降連哄帶騙地給他補習了兩小時,不是做題就是講題,安排得滿滿當當,她挨他身邊就沒挪過位,諶降呢基本能全對,宋驚晚實在不知道再教他什麽,她合理懷疑他是不是一個人待在家裏太孤單才找自己樂子的,反正陪了人倆小時。

至於錢,宋驚晚沒拿。

先不說自己好像也沒傳授些硬道理,再就是拿諶降的錢總感覺怪怪的,不是說關系好不好的問題,是潛意識裏覺得關系已經不一般了才更不好意思拿,她在他面前驕傲慣了,特有風骨地一甩手,“錢,我不用。”

心在滴血。

“哦——”

少年拖腔帶調地拉長音,倚著門,痞裏痞氣地撂了句混蛋話,“再叫聲哥哥唄。”

剛剛喊你哥哥也沒見你多愛聽。宋驚晚不樂意,說自己這輩子只叫一遍,還想聽就去搜個母雞咯咯噠下蛋的音頻。

“我要找別的兼職去。”

她說。

翌日上學買早點,宋驚晚時間挺充裕,照例去了阿姨家的店鋪買包子,看見隔壁飯館貼出大字報在招收銀員和服務員,有些心動,便多留意了會兒,阿姨問你要找兼職呀?

宋驚晚答嗯:“最好是只用在周末上班的。”

“如果你不嫌棄的話......”阿姨踟躕道:“不如每周六下午給我們阿鶴補補習吧,就快高考了我可愁死了,也不求他能拿多少分,混個本科夠了,晚晚你應該不為難吧?他們都講你是崇中的尖子生。至於費用都好說,我開外面一對一私教的市場價給你。”

外面一對一私教巨貴,宋驚晚說不用太多,對半也行了。“阿姨您信任我的話我可以試試,只要他能聽我的話,本科應該沒問題。”

“他肯定聽你!”阿姨喜笑顏開:“那就這麽定了。”

離周六還有兩天,宋驚晚準備了幾沓基礎的練習資料,她得先探探段鶴的底。教他不是難題,關鍵他自己願不願意聽進去、願不願意坐那兒聽她講,不過段鶴的混樣應該會挺棘手。

連著兩節物理課劉翠平懶得上課,讓考試,考完立馬對答案,主打一個早死早超生。下課後他瀟灑地抱著答題卷出門,教室則哀嚎遍野,幾乎一半的同學覺得及格都懸,雖然早已麻木但還是接受無能。

宋驚晚收好試卷,桌子上的紅筆就沒動過,她斜眼瞅了瞅旁邊又在打盹的諶降,感覺他今天似乎沒什麽精神,也有可能是考差了在自閉。想到後種結果,女孩幸災樂禍地微微一笑:“同桌,考砸了沒關系,我不會嘲笑你的,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嘛。哎,就是老劉表揚滿分同學的時候,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,怪孤單的.......都是這次考試太難了,同桌你不會做、技不如我很正常,乖乖服我就行。”

欠欠的。

諶降埋著頭還在睡,左手撈起自己的物理試卷丟給她。

沒有紅筆訂正的痕跡。

很好,原來你也是滿分。

宋驚晚笑容凝固。

下一秒,她聽見諶降低低咳嗽了聲。

“你感冒了?”

生病還能考滿分。

少年叩了兩下桌面,表示是的。

不會吧,昨天給他補習還好好的。“發燒了嗎。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為什麽突然感冒了?”

宋驚晚像個好奇寶寶。

因為洗冷水澡。

諶降心說,但實際告訴女孩的卻是另一個答案,“降溫了沒穿夠衣服。”

被她好一頓笑話,說他原來這麽畏寒、這麽弱不禁風。

“你的數學基礎題冊還在嗎?”宋驚晚問。據她了解,上面的題目諶降嫌弱智,百分百不會寫,肯定全是空白一片,自己倒稍微寫過幾道,女孩籌謀著周六把這本題冊帶去給段鶴講解,空白的更好練手。

如她所料,諶降一字沒動,就寫了個名,宋驚晚認為無傷大雅。他問:“你要幹嘛?”

她沒說。



周六。

宋驚晚按照約定時間來到早點鋪。

門口停輛摩托車,阿姨走出來,熱情地帶她去二樓,原來他們家就住在包子鋪的樓上。但宋驚晚跟進去後,感覺樓道和房間環境很暗,而且段鶴說什麽也不讓自己進屋。阿姨和他談了幾句後,告訴宋驚晚,就在店門前的樹下教吧。

那兒光線好,空氣流通,宋驚晚樂意,幫著阿姨一起搬桌子椅子,段鶴在後面慢悠悠地踩著步子過來了。宋驚晚拿出筆和紙,先詢問他基本情況。

本著拿了報酬就得辦好事的原則,女孩很耐心,哪怕對方真的一問三不知,知識儲備差到離譜。

“坐這兒沒事吧,會不會冷。”段鶴轉著筆,罕見關心:“你應該不會有什麽熟人經過吧?”

“不冷。”

宋驚晚說。

“熟人經過......”

還真有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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